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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时,爱在山里寻找野果吃,诸如覆盆子、野葡萄、苦梨子、山桃、桑椹等。时下,又到了桑果成熟的季节,每当回味儿时乡下吃桑果那种甘醇的美味,我眼前就会恍惚出家乡一望无际的桑树林,整齐密植绿荫如盖的桑树,一排排,一行行。颗颗紫红的桑椹密密匝匝地隐藏在碧绿硕大的叶片中,阵阵清风顺着田野小径吹拂过来,那参差着红紫的果实微微地露出芳容,在记深处随风摇动,一缕清甜的滋味从心底渐渐融开,像一串串露珠般地滚动于记忆的味蕾上。
在众多的乡间野果中,桑葚、苦梨和酸葡萄是我们乡村的常见的三大野果。在我乡居的那个时代,曾经是乡村孩子们夏天与秋季的零食,苦梨不太绵软时,有一种生涩的味道,吃完舌苔发涩僵直;酸葡萄倒是甜中酸得爽口,晶莹剔透极诱人食欲,可如果一贪嘴,就会口吐酸水,就会倒牙,回家后连软和的面条都嚼不动。相比苦梨和酸葡萄,桑葚就是野珍中的极品,味甘爽口,鲜红的、紫黑的都好吃,但红的与黑的又是不一样的滋味,鲜红的淡嫩、新鲜伴有酸味,紫黑的胖乎乎的,像紫色的蚕卧在高高的枝头,抿在嘴里是一种浓浓的香甜,如蜂蜜一样。有经验的孩子,钻进桑树林,都眼疾手快地去摘那些肥胖的刚刚泛紫桑葚,一把一把向嘴里塞,直吃得满嘴乌黑,脸上涂上紫色,也不刻意的去擦掉,就带着一张乌嘴子满世界疯跑,仿佛那张乌嘴子就成了获取战利品似的。
桑树林里的桑树是村里人为养蚕而栽种的。他们将养出来的蚕,最后全部卖到收购站,最后送往缫丝厂,做成五颜六色的服饰。记得家家养蚕最兴盛的那会儿,经常要雇佣外村里的妇女去桑树林采摘桑叶。那会儿,我们家也是一个典型的养蚕户,也时常请人帮忙。上小学时,在学校里读完书,放学回家途中,饿得饥肠辘辘,就跟着同学们去桑树林,爬上桑树摘桑椹吃,回家放下书包就加入到采摘桑叶的行列。母亲是村里的养蚕能手,蚕养得出色。采桑叶手法快,时常舍不得歇息,因此,每天收工时收集的桑叶,都是她采得最多。在养蚕室整理蚕铺卫生,上桑叶,定期消*,加温,挑拣亮蚕,时常忙到通宵达旦,收获的蚕茧质量好,卖得价钱高。卖完蚕茧,第一件事,父母亲通常会马上给我们买一点肉改善伙食。时值夏天,他们会为我们姊妹五人添双新凉鞋。整个夏天,我们穿上不同颜色的新塑料凉鞋,蹦蹦跳跳,乐呵呵的,愉快地跟着母亲穿梭在桑树林间采摘桑叶,手指飞快地将桑叶采摘到麻袋里,望着很快鼓起来的麻袋,我们仿佛看见了一麻袋碧绿的桑叶变成了一串串甜甜的糖果,漂亮的衣服和好看的鞋子。
那些年,放学回家后,等待我们不是可口的点心饮料,也不是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父亲慈爱的眼神,而是永远也干不完的家务活。在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是,我们放学后必须放下书包,去桑林里帮母亲采桑叶,初夏的桑林里枝头缀满了繁密的桑葚,清甜的味道,我一头扎进桑林,顾不得摘桑叶,只去摘那紫红的桑葚,边摘边吃。嘴唇已被桑椹的汁液涂染的一片乌黑,我们相互对望一眼,忍不住笑起来,那时候,幸福来的很容易,就仿佛就沾在乌黑的嘴唇上。
只可惜后来的几个缫丝厂不景气,让蚕茧价钱大跌,养蚕的农户积极性遭到了极大的挫败。也不知道哪一天,我们又像往常一样跑到那百亩桑树林时,发现桑树于一夜间变成光秃秃的树桩,连一株桑树也没有了。我们怅然若失的站在空地上,不晓得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。不久,变成了一栋一栋的房子,恍然出现了村镇规划的气象。可是,我们再也吃不到甘甜如蜜的桑葚了!那紫红参差的、或肥胖如紫色卧蚕的桑椹,只能出现在我们梦中茂盛的桑树枝头了。
那些逝去的风景,终是不堪回首,所幸还有记忆留存那一片葳蕤的桑林,只要从心头涌起,家乡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绝美的风景,就在意念中反复重现,不自觉吟诵着桑果铺就满地的诗章,便会让我们的味蕾上增添几分生活的诗意。(汉滨区江北高中东校区李典刚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