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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休丨金城饮食业的门市活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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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市活——这是兰州饮食业中的一句行话,即上门专为事主(东家)家做酒席。早年干此行业的人,有开酒房、饭馆的餐饮业者,专营此行的厨师,机关单位的炊事人员,以及一些打游击临时组合挖光阴的厨师。门市活的厨师大多有较高的烹饪技艺和多面手的综合素质,红白两案、冷热荤素都拿得起、放得下,他们有专用于门市活的炊事用具,主要有大小墩子锅、蒸锅、蒸笼、煨罐、炒勺、刀叉、漏勺以及其他必备用具。还有全套餐具,包括扣菜碗、各种尺码不同的平盘、窝盘、汤盆、蘸碟、酒器、调羹、筷子等。

兰州人为人淳朴厚道,性情豪爽,很早就有以酒宴待客的习俗。每逢婚丧嫁娶和老人寿诞、娃娃满月(谓之过事),根据自己的经济条件,都要备酒宴犒飨亲友、来宾和乡邻。多年来,兰州饮食行业吸收各地所出菜肴的特点,加以创造改进,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地方风味菜系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前,兰州市民大多居住在较宽敞的院落里,市郊农村基本上都是独门独户的院落,庭院宽敞,很适宜摆酒席招待客人。

兰州人办酒席,原料以当地产的猪、羊、牛、鱼、鸡肉类为主,配以发菜、百合、韭黄、灯笼辣子、蒜薹、韭薹等应时蔬菜入厨烹调。家境较富裕者,备办宴席时讲究以海菜酬谢来宾。早年因运输条件的限制,兰州饮食业将所用的海参、鱿鱼、鱼翅、燕窝、江珧柱(干贝类)、洋粉(琼脂)等干货制品统称为海菜,就是南方所产很普通的竹笋也美誉为"玉兰片"。兰州菜的特点是香、酥、烂,咸淡适口,其味醇厚鲜美,讲究色、味、香、形、器(此处之"器"指餐具。例如肘子上席时,必须盛到与其相适应的窝盘或大海盘里,浇上汤汁后菜形美观。)特别是扣菜和瓤菜,品种突出,风味更佳。同时也讲究菜肴冷热与荤素的合理搭配和营养。门市活的酒宴档次视事主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而定,风味随厨师手艺高下而不同,婚宴所上菜肴宜双不宜单,以示成双成对。

兰州门市活的酒席规格大至分高、中、低三个档次。

(图片来源网络)

高档次讲究的有鱼翅席、燕窝席、重燕席、海参席。系达官贵人待客的档次,一般百姓不敢问津。

中档次的有鸡肘席、十二件子(头)席、十件子(头)席、八件子(头)席以及丧事专用的八大碗,这是普通市民宴客的标准。

低档次的有四个菜的"面码子"(四个菜的"面码子"是兰州待客的一种宴席规格。先上凉盘,再上热菜肘子、里脊、糟肉或糊羊再上鱼或其他炒菜一盘,凑够四个菜吃馍、花卷,最后上水菜四碟吃臊子面或大卤面。)碗儿菜(婚丧事通用,系客人现来现到的流水席。俗称"流水席",即客人现来现待,每人一碗,碗儿菜由红烧肉、酥肉、丸子、鸡肉等烩以少量萝卜、白菜、粉条制成,吃时配以饼、馍。)这是经济条件较差者飨客的标准。

(图片来源网络)

传统兰州酒宴摆上席面的当家菜有:凉菜类大拼盘、四拼八样、八个单摆等式样。其凉菜主要由卤猪肉、酱猪肉、酱牛肉、肘花、叉烧肉、酥鱼、玻璃肉、黄膘肉、麻辣鸡丝、皮冻、酱口条、盐水鸡、水晶肘子、糖醋排骨、肉肠、粉肠、肝子、蛋卷、松花蛋、鹿角(石花菜)、发菜、野鸡瓜子等组成。另备穿插于热菜后调解口味的凉菜猴儿戴帽、凉拌滑脊等菜肴,近年也有以酿皮为菜上席的。

热菜类黄焖鱼翅、绣球燕窝、洋粉鸽蛋、桂花干贝、清汤熊掌、蝴蝶海参(以上系高档酒宴菜)以及烧海参、烧三鲜、清蒸鸡、茸子鸡、锅烧鸡、栗子鸡、皱纹肘子、冰糖肘子、温拌肘子、糊羊、条子肉类(糟肉、米粉肉、扣肉、虾肉)、四喜丸子、珍珠丸子、金钱发菜、夹沙肉、黄焖肉、烧肚块、烧肋条、焦溜肉片、糖醋鲤鱼、酸辣鳇鱼、雪花鸡片、醋烹猪肉、葱爆羊肉、黄焖羊肉、炒腰花、鱼香肉丝、大炒里脊、糖醋里脊、蜜汁葫芦、糖醋鱿鱼卷、冰糖莲籽、酿百合、八宝饭(即酿饭)、一棒雪、龙眼肉、仙米醪糟、高丽肉等。兰州人不论高中低档次的酒宴,均少不了两道看家菜,那就是肘子(包括冰糖肘子、蒜烹肘子、温拌肘子、皱纹肘子、锅烧肘子)和里脊(有大炒里脊、干炸里脊、料里脊、糖醋里脊、软炸里脊、酸辣里脊、五溜里脊等)。肘子要求酥烂适口,色味俱佳;里脊必须做到外酥里嫩、醇香爽口。

(图片来源网络)

门市活的制办顺序,大致分接活(订合同)、酒宴预制、开席、结账等过程。

事主如遇红白事在家做酒宴待客,需在事前若干天(急事除外)亲自登门或熟人引荐到厨师家,或事主备好酒菜,将应聘厨师请来洽谈有关事宜,多为口头合同。内容主要是酒宴规格,再按档次决定好菜单、桌数、工价、租赁炊餐用具。再由厨师开出所用肉、鸡、鱼、蔬菜、油、干货、调料的购货单,事主请购货经验丰富者按厨师所列单子在"过事"前一天将原料采购备齐,专等厨师上门制做。这一时段事主与厨师保持联系,随时将采购来不堪用的原辅料更换。一般门市活按30桌左右计,厨师二至三人,加上帮厨者,可以完全胜任,桌数特多时除外。

"过事"前一天,厨师就率人携带厨具、餐具登门为事主预制酒席。此时事主将所购原辅料交付厨师,并派出几个麻利干散之人帮厨(又称贴厨)。如遇原料中有海参、鱿鱼、莲籽、玉兰片等干货,则厨师就需提前两天来发干货,以备到时使用。厨师进门,选好位置后就盘灶,主要有蒸锅灶、炒锅灶、煨锅灶等。以上临时灶全用土坯或砖码成,下留通气、出灰孔,外涂抹草泥,人称神仙灶。帮厨者立即将盘好的炉灶点火备用。接下来就支案子解肉,厨师按需要部位分解选出扣、卤、炸、炒、烩、馅料、冷盘等用料。然后就进入全面制做阶段:燎肘子(烧皮面)、馇肘子、清洗下锅,捞出切块(条)装碗上笼蒸酥烂;炸里脊(头遍)、酥肉、夹沙;切炒菜所用肉丝肉片,剁馅料;卤、酱凉菜(以前酒宴上的凉菜类全由厨师制做,扎肘花、酱肉、装肠子、熬冻子、涮粉皮子全出自厨师之手。近年来为图省事由厨师开单子,东家购置。);酿制八宝饭,涮粉皮子,捞蒸米饭(早年的米饭,是将泡好的大米下到锅中烧滚后捞出,在蒸笼中铺好笼布,盛入米后,旺火蒸熟。吃时米粒松散,咀嚼柔韧有劲。)宴席上所用主食花卷、荷叶饼均由东家负责蒸制,厨师不管。将各种菜肴的成品,半成品准备就绪,厨师们封火后就可休息。也有东家准备的桌数多,制做下手迟的情况,那就要求门事活的厨师们一鼓作气地打夜工,将该准备的工作做完方可歇息,不然就会耽误事。门市活的厨师还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,事前配菜时,就可按桌数适当匀出一些原料,多做2至3桌的扣菜(以30桌为准),行话谓之"留后手"。若事主对客人估计不准,厨师就可运用自如的调整配菜,把客人顺利地招待过去,免得晾台,使事主难堪。

翌日晨,厨师视事主家人、远路上早来的亲友及帮忙者的多寡,按人头勾出适量的头肴汤(头肴"是兰州人的传统菜肴之一。由臊子、豆腐丁、洋芋丁、胡萝卜丁、黄花、木耳、蘑菇、鸡蛋、粉条、绿菠菜入高汤中烹制而成。泡饼馍而食,一般在冬至节时吃。也是婚丧大事上的便餐。)配以水菜四碟,主食以花卷招待上述人员,称之谓婚丧事上的便餐。这就应了兰州民间"厨子的汤、戏子的腔"这句谚语,只要一尝头肴汤就可品味出"好厨子一把盐"的手艺来。亦有家境富有者以荤菜四道,用臊子面招待的,这就是四个菜的"面码子"。以上事情做完就可准备开席,先上笼蒸、溜扣菜,切配凉菜定碟子。开席时视酒宴规模大小每一轮开若干桌,一般情况下每轮开3至5桌。

摆好桌椅及餐具后,即招待客人入席,首先上一盘瓜籽和糖块,称盐水碟子,客人可随意选用。凉菜上齐后,客人就可动筷食用。紧接着以吉祥菜名开始,热菜陆续上桌,第一道菜不外是里脊或鸡,以取大吉大利之意,然后就是三鲜、肘子、酿饭、鱼、夹沙等菜肴上桌,做到蒸、炒、凉、热搭配,荤、素、咸甜交错进膳。上肘子时,必须将花卷蒸热同时上桌,上条子肉时则以荷叶饼相配。菜肴上完,最后就是米饭,配以四大碗坐菜佐餐,四坐菜由红烧肉、酥肉丸子、猪肉萝卜、虎皮豆腐组成。也有厨师为省事,将四个菜统一盛入一个汤盆子里上桌,称杂烩菜。在开席上菜时,总管、厨师、知客、跑窜("跑窜"是婚丧事的服务人员,需麻利干散、窜活而有眼窍的人担任。)必须配合默契,衔接紧凑;上菜循序渐进,不能过快或过慢,以防冷场。最后等客人吃毕离席,跑窜们立刻撤去餐具送往后堂清洗,将桌面擦拭干净,重新接待下一轮客人。这样周而复始一直将客人招待完,方可结束。最后,厨师还将折下来的菜肴,按不同的方法进行加温处理,以防变质。在冬季,厨师还要替东家将猪皮、打撇下的水油加以胡萝卜、苴莲、辣子炒成辣子酱。不过此类事往往由其徒弟完成,师傅很少做。

早年兰州还有"尝汤"这一饶有风趣的乡俗。就是在婚庆宴席中间,给西客(娶亲时女方家来的客人称之为"西客",与东家客人相对而言。)舀上一碗原汁清汤,上浮几滴香油、几片芫荽,由掌勺厨师亲手端上席面,高呼:"西客爷们尝汤!"名为让宾客品尝评价厨师的技艺,实则还要给厨师赏以尝汤钱,以示酬谢之意。

宴后,东家将厨师让到室内,斟上酒,说一些厨师菜肴口味如何好,客人如何赞扬等好听话。敬完酒,就按原先商定的价格将工钱及餐炊具租赁费付清,厨师将洗净的炊具、餐具进行清点装箱,东家派人派车送回,门市活至此结束。

如今,随着改革的深入发展,人民群众经济收入的提高,城市楼群的扩大与增加,兰州人传统的待客习俗正在发生变化,兰州饮食行业的门市活受到了冲击而逐渐冷落。城市居民的婚丧待客基本上都在酒店、餐厅举办,市郊农村的待客习俗还在延续,不过已有细微的变化。为图省事,收入较好的人家也趋向酒店包饭。传统的兰州菜肴也发生重大变化,一般来说由普通菜向中高档菜、由肥腻向清淡、由单调向考究演变,烹饪技艺也有很大的提高。一些京、扬、川、粤等帮口菜纷纷登上兰州人酒宴的餐桌,为兰州的餐饮业增色生辉,婚嫁节日也多以此类菜肴招待宾客。今非昔比,不可同日而语。

作者柏敬堂

责任编辑丨王璇

值班主任丨刘宇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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