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山笔记文/钱建明
舌尖上的陶醉
一说起山野果，口腔里立刻就充盈着酸酸甜甜的野果香，我禁不住口舌生津了。
儿时的记忆，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山上的野果占据的。
那时我还很小，哥哥姐姐比我大很多，他们已经可以跟随大人去采山了，而他们采撷的目标，主要就是山上的野果。
采山时节的某个清晨，当我从睡梦中醒来，不见了哥哥姐姐们，我就知道这将是值得期待的一天。
太阳升起来了，太阳高高照了，太阳已偏西了，小耳朵凝神倾听着外面的每一点声响，趴在窗前向外望了又望，当门外传来嘈杂声，狗子飞扑向院门时，我知道期待的时候到了，也飞快地迎出门去。果然他们都回来了，而且是满载而归。
那些筐筐里的野果，带着大山独特的味道，霎时让屋子里漾满了欢笑。他们有时会采回红润如玛瑙的托盘，有时是绿如翡翠的“狗枣子”，有时是深紫如水晶般的葡萄，还有一些我已记不清名字或不知名的野果，总之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的收获，就那样满满地堆放在大圆桌上，让我兴奋着、垂涎着。
来不及清洗，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。有时甜得喜笑颜开，有时酸得皱眉咂嘴，有时又会细细回味，开心和快乐就在这品尝回味之间。
野果里我还是比较喜欢托盘。托盘学名叫牛叠肚，是覆盆子的一种。鲁迅先生在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中曾提到过覆盆子，说它是“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”，酸甜可口。我不知道我所见到的托盘，是不是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那同一种果子，但家乡的托盘真的和鲁迅先生描述的一样，是由一个一个的饱满光泽的小粒粒，拥抱在一起组成的圆球状的果子，很是可爱的。熟透的果子红亮亮的，看着都喜庆，吃起来更是酸甜可口，让人口齿生香，回味不已。难怪鲁迅先生也对它念念不忘呢！
我有幸采集过一次托盘。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，我和三姐偶然经过一片透光伐木的向阳坡，就在一道运材车趟过的道路旁，整个小山坡都长着一片茂密矮小的灌木林。起先我们并不知道那里会有托盘，只是从那路过，可是就在不经意的一瞥间，那些红亮亮的果子像光润的玛瑙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，惹眼地在哪儿闪呀闪，一下子就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，勾着我们奔着它就去了。走近一看，才发现是托盘。真是意外的惊喜呀！我们毫不犹豫地采了起来。
托盘的茎上长着一些细小、尖锐的刺，很是扎人，相互交错的枝条牵牵绊绊，一会儿撒娇地刮住我的衣服，一会儿又恶作剧地划伤了我的手，一会儿又调皮地一弹，从我眼前晃过，吓了我一跳……即便如此，我也不愿停下来，有时干脆把刚摘下来的托盘直接放进嘴里，那些饱满的，光泽、明亮的果子，牙齿轻轻一咬，舌头一抿，就会在嘴里清凉凉地迸出酸酸甜甜的浆汁，先是那酸由舌尖传入鼻腔，传到咽喉，随即甘甜溢满口舌，沁满整个口腔，及至到整个人都变得甜美起来，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味蕾！还有什么果子比这刚采摘的野果还要新鲜美味呢？当我想要把这些感受告诉姐姐时，我发现姐姐也和我一样在美滋滋地边采边吃呢！
阳光下的灌木林中，弥漫着浆果和草叶混合的馨香味道，当然还有阳光的味道，草虫不时发出“斯斯”的吟唱。一切都是那么暖洋洋的、懒洋洋的，时光就仿佛在这一刻静止，我和姐姐就那样沐浴着阳光，在果林中一边采摘一边大快朵颐。直吃得嘴角都挂着红浆，手指也变红了，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采摘的托盘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托盘不仅仅是好吃、好看，有不少采山人采集它酿酒呢，据说，酿出的酒格外好喝，但可惜我没有品尝过。托盘还是一味药材呢，根加工后可入药，在消炎、抗菌、抗癌、抗氧化等方面有很大的作用，你可别小瞧它呦。
“狗枣子”的味道和托盘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。
“狗枣子”，就是野生猕猴桃，比普通的红枣要小一些，绿色的，藤本植物。吃起来，甜甜的，有的还有点涩涩的，混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，很是特别。这种“狗枣子”的藤柔软而有韧性，有时在山野里撒欢儿的孩子们发现了它，总会先吃他个肚皮溜圆，再抓着藤儿荡秋千，欢笑声响彻山谷。记得幼年时的我也很喜欢吃“狗枣子”，总是欲罢不能，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，结果肚子疼了起来，还哇哇大吐，好一番折腾，后来就再也不吃“狗枣子”了。可见，凡事都要有个度，美味也不可多得呀！
山上的野果种类繁多，比较熟悉的除了托盘、狗枣子外，最常见的就是葡萄了。而葡萄成熟的时候，通常已是深秋。
家乡的山一年四季都很美，春天的美在于它的生机勃勃，夏天的美在于它的葳蕤繁茂，冬天的美在于它的银装素裹，而秋天的美，则是因为它独特的“五花山”。
每到深秋，家乡的山就如同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，旖旎的风光陶醉了多少仰慕者。远远望去，红的如同朝霞染就，红艳艳的风情万种；*的仿佛阳光泼洒，明晃晃耀人眼目；绿的苍翠深邃，好像涂上了一层油彩；还有的深紫，有的暗红，有的红*相间……漫山遍野，异彩纷呈，尽展秋色。仿佛打翻了调色板，各种颜色随意铺陈开来，却又恰到好处地构成了一幅写意画；又似乎是一位丹青高手，精心构思，纵笔挥洒，巧夺天工地绘就了一幅浓淡相得益彰的精品画卷，添一分浓烈，减一分清瘦。这“五花山”美得让人无可挑剔，美得让人沉醉。
而在这“五花山”中，那些向阳的长满灌木、亚乔木的山坡上，野生葡萄那些藤蔓蜷曲着、攀爬着、牵绕着，蔓延着；犹如巴掌般的叶子已不再碧绿，微微泛着*，还透着点暗红，那些叶子的茎脉，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；或紫红或深绿的茎蔓上，垂吊着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，一嘟噜一嘟噜的，挂在藤上，那叫一个热闹！这就如同一幅细致的工笔画呀，纤毫毕露，你看那蔓藤尖上的那只甲虫正在欣赏这醉人美景，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画中虫了呀！
美是美矣，吃起来也毫不逊色，特别是秋天打过霜后，紫葡萄上蒙上了一层白霜，那吃起来才叫一个好吃呢！那微酸中带甜的滋味是多少小馋虫记忆中最难忘的回味呀。吃过山葡萄才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葡萄！再吃超市卖的葡萄，就觉得欠了火候，少了滋味。
家乡的采山人到了采葡萄的季节，很容易就能采集到很多。野生葡萄通常都用来酿酒，据说可以美容养颜，软化血管，常喝对身心健康大有益处呢，是许多女士都喜欢的呢！
哦，家乡的山葡萄呀，你是多少游子思乡的梦啊！
还有野生蓝莓，也是不得不提的。这野生蓝莓不但长得好看，味道也极佳，它的果肉细软，多浆汁，酸甜可口。说来有趣，蓝莓的蓝色会“掉色”。它的果子呈紫黑色，吃完之后，满嘴都变成紫黑色了，连舌头都变色！所以谁要是偷吃了蓝莓，一眼就会被发现。
另外还有一个关于蓝莓的小秘密。那就是蓝莓除了好吃、好看、有营养外，也给采山人带来了很大的方便。有时采山，难免会被树枝刮伤流血，无法及时用药物处理，有经验的采山人就会把蓝莓叶子嚼烂敷在伤口上，有很好的止血效果。这可是老采山人的密招呢，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！
还有那娇俏可爱的山丁子、黝黑发亮的黑天天、皮薄汁多的野山梨、红亮剔透像小灯笼一样的灯笼果……哎呀，大山里的野果数也数不完呢。这些野果不但味道鲜美，还营养丰富，最难得的是还很养眼，它们拥有各自独到的美，让每一个见过、吃过它们的人都难以忘怀。
大山是如此疼爱它的孩子们，用这么多的野果来娇宠他们，这是一种怎样的慈爱啊！
山里的野果陶醉了我的舌尖，那些酸酸甜甜的味道透过舌尖，丰润了我人生的记忆。
作者简介
钱建明，笔名冰凌，曾在《大森林文学》杂志发表多篇诗歌。执着于文字编织的多彩世界，喜用朴实的笔墨表达生命历程的感悟，在日常生活的琐碎中，坚守自己的文学梦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