覆盆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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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个中国人都离不开鲁迅的陪伴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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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段时间,咬咬牙入了套《鲁迅全集》,一大箱20本,费很大气力才搬回家。说来神奇,读书的时候,我是不大喜欢鲁迅的,然而年岁渐长,审美也发生转变,一如对食物、服饰、异性的偏好也跟着变了。

我购入的《鲁迅全集》

我上学时,课本中鲁迅的文章还很多。最早接触的大概是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,长妈妈讲鬼故事,酸甜的覆盆子,在小说上蒙纸描绣像,都是甜蜜的童年味道,这在鲁迅的文章是少有,在我则留下深刻印象。时代不同,童年的玩法也在变,但孩子所熟悉的气息却亘古未变。更何况,我也爱听鬼故事,也爱吃覆盆子、描绣像呢。

三味书屋故居

还有《社戏》,少年们撑着长竹篙划船去看社戏,回来时偷摘邻居地里的豆子吃,那种活泼趣味,连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老旦也竟可容忍起来。冷峻如鲁迅,对儿童的心理刻画得如此细腻,笔下分明带着情感。一开始母亲不允许去看戏,他“急得要哭”,一整天不钓虾,东西也少吃。最后母亲终于松口,“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轻松了,身体也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”。寥寥数笔,将心情的巨大落差完全描绘出来。童年的鲁迅家道小康,百草园、三味书屋和社戏,大概都是他最温馨的回忆,充满柔软的温情。

绍兴水乡

这是小时候最喜欢的两篇鲁迅的课文。

后面是《故乡》。湛蓝的夜,金黄的月,那个戴着银项圈的英武少年,在海边碧绿的瓜地里,手持一柄钢叉刺猹。虽然成年后的闰土不再是从前模样,但彼时我已懂得自动过滤掉那些伤感和刺痛,独在记忆里留下一幅月夜刺猹的美好画面。

再往后,就越发沉重了。孔乙己、祥林嫂、阿Q……每一个都被侮辱着,伤害着,活得艰难。鲁迅的如椽巨笔将人物刻画得生动。可是少年不识愁滋味,那个年纪的孩子,大多崇拜的是手执方天画戟的人中龙凤吕布,是智计定乾坤的诸葛孔明。活在底层、如尘土般卑微的弱者,并不能叫人看了热血沸腾,倒很添些不痛快。所以说,年幼不懂鲁迅,连忧愁都是浅薄的。

总之从那时起,便不大爱看鲁迅文章。且他的作品往往是考试重点,上课时须做密密麻麻的笔记,努力理解老师从主题思想到人物,堪称穷幽极微的分析阐述。于是这种不喜竟越发浓密,而至于十分的隔膜了。

北京鲁迅博物馆一角

随着年岁和阅历渐长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慢慢品出了鲁迅的好。他的杂文虽尖锐,却辛辣深刻,见血封喉;散文诗流淌着阴郁意象,却分明是最真实的哀伤独白;小说篇幅不长,但人物个个鲜明,真实而又典型地反映了国民性。见的经历的愈多,愈感慨鲁迅先生的伟大,再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准确地剖析人性的愚昧、冷酷、奴性,更没有人能像他那样,深怀对弱者的悲悯,誓要唤醒在“铁屋子”中沉睡的民众。

金刚怒目、菩萨心肠,不只是传说中的佛。这位真正的勇士,在动荡衰败的年代里,踏着荆棘一路长歌,以笔为刀斩向所有妖魔鬼怪。可他却偏又愿意俯首而为孺子牛,给青年以指点和帮助;愿意化为野草和腐土,滋润大地;愿意做时代的摆渡人。如斯所言,吃进去的是草,笔尖流淌出来的是牛奶和血,他就这样燃烧着自己的生命,直至最终化为时代的一掊沃土。

年,鲁迅在北师大讲演

观中国文学现代史,鲁迅是绕不过去的丰碑。曾看到不少文章,如李泽厚、李长之等学者,在青年时代都曾汲取鲁迅的力量,方能继续前行。我浑浑噩噩走到如今,虽谈不上被拯救,却从内心敬重先生的人格,并折服于他的思想和学识。今年咬着牙入了这套全集,神灵落地栖我家,闲来便可翻一翻。感谢鲁迅先生多年的陪伴,希望也能如先生一般,“刑天舞干戚,猛志固常在”,温和而坚定地走自己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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