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草问对：蓬蘽、覆盆子
蓬蘽，首载于《神农本草经》，并提及“一名覆盆”。到了南朝时期，陶弘景在《本草经集注》中说“蓬蔂是根名，方家不用，乃昌容所服，以易颜色者也。覆盆是实名，李云是莓子。”唐代苏敬《新修本草》言“覆盆、蓬蔂，一物异名，本谓实，非根也。”“陶景以根酸子甘，将根入果，重出子条，殊为孟浪。”陈藏器《本草拾遗》中则说“蓬蘽，其类有三种。”五代《日华子本草》“树莓，即是覆盆子。”北宋《开宝本草》说“蓬蘽是覆盆苗茎也。又蘽者，藤也。今据蓬之名，明其藤蔓也，亦如蜀漆与常山异条，芎?与蘼芜各用。今附入果部者，盖其子是覆盆也。”《本草图经》也讲“蓬蘽，覆盆苗茎也。”自秦汉《神农本草经》到北宋时期，关于“蓬蘽”“覆盆”的说辞较多。陶弘景认为蓬蘽为根，覆盆为实；苏敬认为均为果实；陈藏器说蓬蘽有三种；日华子认为树莓是覆盆；马志认为蓬蘽是覆盆苗茎，覆盆子是果实；苏颂也认为蓬蘽是苗茎。明代《本草纲目》中记载“此类凡五种。予尝亲采，以《尔雅》所列者校之，始得其的。诸家所说，皆未可信也。”时珍提出蓬蘽有五种，经过亲自采试后，李氏认为前代所讲均不可信，提出蓬蘽、覆盆分别是两种不同植物，但是“覆盆子、蓬蘽，功用大抵相近，兼用无妨”。现代学者根据李时珍描述，考证认为蓬蘽为灰白毛莓Rubustephrodes，但是对覆盆子的基源仍有分歧，有人认为是插田泡RubuscoreanusMiq.，也有人认为覆盆子为华东覆盆子Rubuschingii，现今各种中药著作中的覆盆子多从后者之说，蓬蘽早已悄然泯迹。但是，对于秦汉至唐时代的蓬蘽的考证结论也不尽相同，有人认为是蓬蘽RubushirsutusThunb．，也有人认为就是插田泡RubuscoreanusMiq.。争讼纷纭，各有其理。不免让人想起《神农本草经》中的“术”、“独活”，早期的古人缺乏植物学概念，致使形态相近的植物得不到很好的分类，随着时代发展，人们才对植物分类越加清晰。蓬蘽、覆盆概莫如此，推定早期的覆盆子来源较多，蔷薇科悬钩子属Rubus多种植物都有可能是早期的“蓬蘽”。只是后世发展过程，随着人们对植物观察的逐渐深入，也就发生了蓬蘽、覆盆子的分化。
在历史上，覆盆子的药用功效也不是一成不变的。早期的《神农本草经》载蓬蘽“主安五脏，益精气，长阴令坚，强志倍力，有子。久服，轻身、不老。一名覆盆”很明显，此时的覆盆是具有“补益精气”作用的补益药物。尽管自南朝一来随着人们对植物认识的深刻，出现了蓬蘽、覆盆子的分化，但是这两种植物的药用效果也诚如李时珍所说，“功用大抵相近，兼用无妨”。南朝陶弘景在《名医别录》、《本草经集注》中尽管将蓬蘽、覆盆子各自分条进行了记载，但是其补益这一主题并未发生改变。这种现象一直延续至唐五代时期。苏颂基本是一字不改的照搬了陶弘景《本草经集注》的全部内容。蓬蘽“主安五脏，益精气，长阴令坚，强志倍力，有子。又疗暴中风，身热大惊。久服轻身不老。”覆盆子“主益气轻身，令发不白。”五代时期的《日华子本草》、《药性论》尽管明显说有其他悬钩子属植物为用，如“树莓”、“江东亦有，名悬钩子。大小形异，气味、功力同”等这样的描述，但是在功用上，补益属性依然如故。“安五脏，益颜色，养精气，长发，强志，疗中风身热及惊。”“能主男子肾精虚竭，女子食之有子。主阴痿，能令坚长。”这足以说明秦汉至唐五代时期，人们认识到“覆盆子”是以补充机体能量为主的补益类药物。但是，宋代开始覆盆子的功用悄然发生了变化。《本草衍义》中讲覆盆子“益肾脏，缩小便”，寇宗奭不仅提到了覆盆子具有补益作用“益肾脏”，而且提到覆盆子具有“缩小便”的作用，这是前代不曾有过的表述。明代《本草征要》中更讲“覆盆子，固涩，小便不利者禁之。”明代《本草通玄》则说覆盆子“起阳治痿，固精摄溺。强肾而无燥湿之偏，固精而无凝涩之害，金玉之品也。”从宋代至今，覆盆子在唐之前的“益精气”补益基础上逐步演绎成为“固精缩尿”之品。现代药理研究发现，覆盆子具有显著的抗肿瘤、抗氧化、降血糖、降血脂、促进淋巴细胞增殖、改善学习记忆能力、抗衰老活性。这与唐之前所认识的覆盆子“补益”功效不谋而合。说明其“固精”“缩小便”之功不过是因其“补益”而来的罢了。看来，而今将覆盆子归为收涩类药物的做法也是值得商榷的。
京城老半
年11月28日
半夏秋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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